來源: 時間 : 2017-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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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炳,別名炳哥。不,現在統稱“炳哥哥”。 我的同事加兄弟、戰友加文友。
今年,不知哪根神經觸動了,炳哥哥暫時丟下小說,開始寫起詩來。而且,一組《瀏陽河堤上》,一寫已是一百多首,還絲毫沒有罷筆的意思。像這春夏之交的瀏陽河水,泛濫洶涌,不可阻擋!而且,一首寫得比一首更好,越來越像那么回事了。最近幾首,不乏智慧,更見性情!
兩個月前,在他寫到三十來首時,我對他說,這樣堅持寫下去,寫到一百多首,結集之時,一定為他寫個文章,鼓吹鼓吹。
這里有我的兩層心思。首先,當然是鼓勵他,怕他一口氣接不上,泄了。就像當初我給遠人弟打氣,讓他堅持寫完那組如今已頗有影響的《紀念》。那天,遠人、小驢和我,約上岳麓山下住著的陳永祥兄一起登山。遠人告訴我《紀念》打算寫二十首,我說,我認真讀了每一首,感覺非常好,可以寫到五十首!寫到五十首時,我倆都很激動。我利用一個雙休日,貓在家里反復吟詠,情不自禁寫下四千多字、平生第一篇稱得上真正意義上的評論文章。沒成想,遠人弟將這組大作寫成了一百零一首!現在看來,我是自作多情,炳哥哥根本不需要我的鼓勵(但,我有理由相信,他微信朋友圈里無數女粉的喝彩給了他不竭的動力)。
第二層意思,從來沒和炳哥哥說起,自然也不會向他人提及。我給自己下個套——為了還愿,先自許愿。想逼著自己再寫一篇評論文章。這里有個緣由。前年冬天,花城出版社計劃出一套“后花園”詩叢,第一輯,兩人:遠人、馬永波。這是詩壇著名詩人在大陸正規出版的第一本詩集,意義不同尋常。讓我怎么也沒想不到的,出版之前,馬永波將整理好的詩集電子版發我,請我為他寫篇評論。永波兄,如今集教授、翻譯家、評論家及詩人于一身的大伽,詩壇聲名遠甚于我,這一“請”,我還不得全心效力,拿出吃奶的勁來?文章寫好后,先是在《中西現當代詩歌論壇》公眾號現面,后又被《桃花源詩季》紙刊載出。一次,詩人鹿鳴兄見面時很認真地對我說,給馬永波的評寫得好,用了心的!我當然聽得出鹿鳴兄話里的意思。我們是中學同學,生活中和詩歌圈都聯系得十分緊密,他已出了好幾本詩集,既然有這個能力,我卻沒有一個字的評介。我不便做聲,含糊帶過。其實,我沒給鹿鳴兄寫評,不是他詩寫得不好,是因為他在詩壇聲望頗高、名氣很大,國內不少評論名家諸如聶茂、燎原等寫過很多文章,并在大報大刊發表。不缺我一篇。而我,一向不太重視理論學習,功底淺薄,要寫一篇像樣的評論,得花很大氣力和時間——而這,足可以讓自己寫一組詩歌作品了。再者,在我長篇隨筆《詩人酒事》里,有專門章節寫鹿鳴兄的。對于炳哥哥則不然,除了近三十年的戰友、同事加兄弟,在詩歌創作上,他還是個有潛力可造就的新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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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炳哥哥之間的文學情緣,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
那時我們多么年輕!二十出頭,英氣撲面。
1987年,隨著一紙命令,我從一個教高等數學的教員成為整天跑跑顛顛、與案牘公文打交道的機關參謀。年輕人精力旺盛,盡管白天忙得腳不沾地,單身漢的漫漫長夜卻不好打發啊!弄點什么事情來打發無聊的夜晚呢?先是每天晚上與單身漢們“炒地皮”“摔老K”,這樣快樂是快樂,但快樂之后,便會感到更加空虛無聊。半年之后,也就是1988年春,當我得知,我的中學同學徐捷(聶沛)、陳慶云(聶茂)、羅鹿鳴,不約而同都當了詩人。我想,這個好玩,我也來當當詩人。于是,披掛一番,騎上詩歌的瘸馬,走上文學這條“不歸路”。
哦,炳哥哥比我晚兩年畢業,晚兩年當上軍官。但他念的是軍校,反而比我軍齡早。
寫詩之后,我和本單位幾個臭味相投的詩歌愛好者,組成了一個文學小組。這些人中間,有現已成為《解放軍文藝》主編的著名詩人姜念光、已成為人民日報《民生周刊》副主編的詩人全世杰、還有后來放棄文學,轉而從事政工、現已成為將軍的夏志和。我們幾個年輕人每周都會花上一兩個晚上,到單位圖書館姜念光的工作室兼臥室,討論各自新寫的習作。這樣堅持了一、兩年,我們的詩作很快在省級(譬如《湖南文學》)甚至中央級刊物(譬如《人民文學》《詩刊》《青年文學》《解放軍文藝》)得以發表。這個文學小組,不久之后,隨著全世杰調到北京、夏志和轉向政工自然解散。
該炳哥哥出場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工業與民用建筑專業期末考試。我作為教務參謀擔任巡考。炳哥哥是筑城教研室教員、那堂考試的監考。我巡查一周后,便在教室后排的空座位上坐下來安心寫詩,我甚至還記得當時寫的是一首《冬日之水》。監考的炳哥哥可能還從來沒見到過一個巡考的參謀,會像考生一樣,在認真“答題”,走了過來,看到我在寫詩。便主動自我介紹。我說,你不就是總在單干樓吹長笛的那個英俊小伙子嗎?他告訴我,在大學也喜歡過詩,還寫過。我便來了興趣,讓他跟著我一塊寫詩。
他答應了。但他并沒有實際行動。當然這不能怪他,那會兒他正忙于談戀愛,用青春寫著人生最美妙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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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哥哥真正開始玩上文學,是幾年之后。之所以我用一個“玩”字,自然有中間的故事。
軍隊院校經過一輪調整改革,學院成立了教務部。我帶完一個畢業隊之后,回到機關擔任教學考核組長,他從教研室調到學術科研組當了參謀,辦公室緊挨在一起。那時,姜念光在湖南大學念書的女朋友(湖南大學十大校園詩人,真正的才女加美女)畢業了,并水到渠成地成為他妻子,卻分配在北京工作。念光也沒多少心思寫詩了,謀求著怎樣調往北京。
而我,因妻子帶著女兒從老家調到長沙工作,家庭穩定了,寫詩的勁頭更足了,并重新引誘拐騙炳哥哥上路。炳哥哥口頭答應得好好的,但遲遲沒有付諸行動!
后來,發生了兩件事,讓炳哥哥再也不好意思拒絕,半推半就,走上文學之路,至今也二十多年了!
第一件,發生在1994年1月,我參加由《詩刊》組織的有十幾個國家華文詩人參加的詩歌大賽,獲二等獎,被邀請到北京人民大會堂參加頒獎典禮。免費來回路費、住北京飯店、好吃好喝的,還有獎金、獎杯。十幾家中央報刊發了報道,頒獎盛況還在中央二臺播出。炳哥哥見寫作寫出這等好事來,是有些動心了。那是我第一次上北京,和炳哥哥同行。他是隨部里一位領導到總部機關匯報工作。這里面有個插曲,會在下文敘及。
第二件事,本來不好意思與外人道,但這是逼著炳哥哥就范的關鍵。寫這篇文章時,我征求炳哥哥意見。他大度地說,這有什么?這是事實啊!當然,以現在炳哥哥文學上取得的成績,他絲毫無須諱避(他自己就在很多場合說出來過),我也沒必要隱匿,作一個笑談吧,也印證了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獲那次《詩刊》大賽大獎的另一個湖南詩人是遠人。他通過詩刊社王燕生老師引薦,跑到我單位與我見面,從而結束他地下寫作達十年之久還沒有一個文友的歷史,我則多了一個相知相交已二十多年的兄弟。我們認識后不久,遠人擔任湖南唯一的詩歌刊物《科學詩刊》的組稿編輯。我瞞著炳哥哥,將自己寫的兩首詩,以“炳琪”的署名“推薦”給遠人??锍鰜砗?,我把樣刊望炳哥哥手里一塞,喏,你的作品發表了。這下,輪到炳哥哥傻眼了。
連哄帶騙加死拉硬拽,炳哥哥終于動筆了。我們各寫各的,也相互合作。譬如,我們合作的中篇小說《尋找青鳥》便在《新創作》上得以發表。
后來,我帶他去長沙市作協,推薦他先加入了市作協。炳哥哥人緣好,很快便在湖南文學界有了很多朋友。之后,他成了長沙市作協理事。再之后,與省作協很多人打成一片。長沙市作家協會便推薦他參加省作協。那次,炳哥哥拿到申請表,擔心自己發表的作品份量不夠,來找我。我告訴他,大可不必擔心,畢竟是市作協力薦,加之作協會員里現役軍人極少,會批準的。但填寫表格時,我還是建議他做了點技術處理(這個牽涉到知識產權,不便公開)。
將這些狗血事抖露出來,朋友們便知道,為何炳哥哥在文學圈子里,稱我為“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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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可以負責任地說,炳哥哥是個重感情講義氣的人。凡朋友求助,只要辦得到的,無條件辦;辦不到的,創造條件也去辦。在朋友們那里,有個好口碑。
我講兩件與我有關的事吧。
前文提到,我第一次進京是去人民大會堂領獎,是冬季,和炳哥哥同車而行,2次特快。當火車行駛到華北平原,正是清晨。本來心里就裝著喜事,興奮難抑,又第一次看見雪中的華北平原如此平坦、如此遼闊,更加激動。我說,我也寫詩了!摸摸口袋,找到一支筆,但沒有紙張。炳哥哥靈機一動,將隨身帶著的大半包軟裝白沙煙掏出來,空去香煙,把煙盒子遞給我。在臥鋪車廂過道的茶幾上,我很快將這首二十多行的《平原》寫出來、并朗誦出來。炳哥哥成為這首詩作的第一讀者兼聽眾。為了答謝炳哥哥奉獻煙盒的情誼,我頗為自負地說,這詩得讓它發中央級刊物。最后,它的確發表在《人民文學》。
2008年初,我從國防大學中青隊畢業回到學院。頗有躊躇滿志,傲視群雄的得意,以為單位一定會很快安排到一個重要崗位。然而,事實再一次印證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干”這句話。我被安排在一個單位臨時幫助工作(這一“臨時”,便是整整一年!)連辦公室都沒有。恰好,炳哥哥系里的政治協理員當年轉業,沒重新安排人,辦公室空著,經機關協調,我便被安置進去。怎么說,也有點兒“寄人籬下”的味道。其時,炳哥哥擔任著系主任,我搬過去的當天中午,炳哥哥便叫手下人早早在校門外的“馬鐵活魚館”安排了位子,把全系男女老幼喊上,為我舉行了隆重的接風儀式。還特地吩咐他的女參謀,每天也給我辦公室拖地板、打開水。享受與他這個主任同等待遇。
那一年,我過得非常開心。那一年,暫時恢復了停筆八年的詩歌寫作(當然,正式命令下了后,崗位的工作繁雜,又停了)。后來,選了其中一大組《2008年的詩草》發表在羅鹿鳴兄主編的《桃花源詩季》。另外,應湖南文藝出版社副社長、《芙蓉》主編龔湘海之邀,為該社出版的《唱響六十年》一書中每一首歌曲(六十多首多首)配寫朗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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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炳哥哥無疑還是個討人喜歡的人。
尤其,深得女士喜歡,這一點也毋庸諱言。
炳哥哥風流倜儻,天生多情,自然有很多老少女粉絲喜愛著,“炳哥哥、炳哥哥”這么甜甜地被喊著。這很有點像紅樓夢怡紅院里的“寶哥哥”,總被蘅蕪苑、瀟湘館里一大群妙齡女子,明里愛著、暗里戀著,“寶哥哥”“寶哥哥”的掛在嘴邊。
譬如,我們共同的朋友、“湘軍三才女”之一、才情橫溢的散文家、詩人(還是畫家)、美女編輯方雪梅女士就由衷地說,炳哥哥是個“開心果”。你猜炳哥哥怎樣回答?那英的《野花》渴望被人采摘;我這粒“開心果”也盼望被你吃了??梢娝哪L趣和開朗的性格。
其實,我也是個性情開朗之人,也喜好交朋結友,但和女人交往,便有些悶。我和炳哥哥同年出生,我是二月,他是十一月,這中間相差還不到十個月,從外貌看,倒像是相差了十年。他年輕,我年老,真像師生兩人。往往與女士們混在一起時,他容光煥發,春風得意;我秋色滿面,暗自神傷。因此,我幾次鄭重強調,堅決不許他再喊我“老師”,只允許自己叫他“炳哥哥”。
還有更稀奇的事兒!我們的同事、炳哥哥軍校時的師兄師弟中,有幾個離婚了的,那些個嫂子,會不時約炳哥哥喝茶。自然是向他吐槽,喝他這碗心靈雞湯,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炳哥哥概不拒絕,很有耐心,完全一副知寒知暖的貼心人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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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還得回到詩歌上來。
雖然,我和炳哥哥是戰友加兄弟;雖然,他不到半年便寫下一百多首詩;雖然,他以小說寫作和發表已成為一名作家;但,我暫時還不想把他歸于真正詩人的行列。但我堅信,憑借他的悟性和努力,這一頂帽子(我實在不想用“桂冠”,當今中國,幾人配戴?)實至名歸地戴在他頭上,為時將不會太遠。
我的這份信心,的確緣自我對炳哥哥寫作勤奮與天賦的了解。他只要一認真、一發狠,就不斷能寫出出人意料的東東。譬如,2011年我擔任新兵訓練團長,整個暑假都忙著訓練新學員。而炳哥哥,好好的假期,不出去旅游,每天都貓在自己辦公室寫作,一個暑假下來,寫了幾十萬字小說。其中,有些發表在《湖南文學》《創作與評論》。
這么說來,前文提到的我將寫一篇評論“還愿”(或踐約)的時間不會太久。雖然,今天這篇文章,對炳哥哥某些方面要求過于嚴苛,但,下次的評論里,對他的表揚也會毫不手軟(當然,要中肯,不能肉麻)!
順帶要說的是,在我會不斷續寫的長篇隨筆《詩人酒事》里,必定會增加“炳哥哥”這一專門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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