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的父親

 

父親往手心吐一口唾沫

鐵錘高高地掄起

以硬碰硬的決絕姿勢

狠狠地砸下來

鐵砧上，那塊燒紅的鐵疙瘩

頓時(shí)火星四濺

 

旁邊的我，總是來不及轉(zhuǎn)過臉去

害怕而又歡喜。父親的汗水

滴在地上，被越堆越多的鐵屑覆蓋

成為生活不顯眼的一部分

春夏秋冬，爐火把他的臉膛映得通紅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父親的臉

為什么是那種烙鐵的顏色

 

這種場景，一再出現(xiàn)在我有關(guān)幼年

與青春火紅的回憶里

后來，我長大了一些

偶爾去工廠看到父親打鐵

我的血液會(huì)慢慢變熱，以至在全身亂竄

像遭遇突然而至的愛情

 

直到有一天，我學(xué)著父親的樣子

憋著勁，掄起鐵錘，在風(fēng)箱與爐火

呼啦啦的歡笑中

和父親你來我往地

對一塊鐵疙瘩宣戰(zhàn)

直到胳膊酸了，手掌起了血泡

我第一次，感覺自己開始像一個(gè)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