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

 

所有關于星座運勢的預言

都有可能是假的

就像我以前篤信，現在開始懷疑

為什么要相信和懷疑我也說不清楚

或者，或者

那些星座出現的時候

我還沒有，路過人間

 

父親

 

我這一輩子

可能會有很多異性朋友

而父親

始終只能有一個

我必須，好好的疼惜

不讓他輕易離開

我怕他走了

就再也找不到一個

從頭到尾都對我這么

好的人

 

 

假如只有三天光明

 

假如只有三天光明

我會用第一天看你，記住你的樣子

你的動作，甚至你的一顰一笑

用第二天看你的詩

讀到哪一句算哪一句

詩歌里的每一個字都讓我感動

這些，我也將深深刻在記憶里

第三天哪里也不去

就在你身邊，蝸居在你的帳篷里

看看牛羊也是好的

 

 

 

 

聽火車

 

我喜歡，在人跡罕至的夜晚

去聽一輛火車經過

它一定要是綠皮的，緩慢地走

那汽笛聲，長過了湘江邊佇立的行道樹

我想啊，就這樣讓它帶著我

緩慢的走，去經過所有

關于春天的地方

 

 

布谷鳥

 

受傷的鳥，再也沒能返回原籍

遷徙必須付出代價

握緊手中的票根

像是握緊仰仗生存的浮木

逃離或歸屬，都只是漂泊的一種

 

春天即將售罄

沒能把手中的孤獨

賣出好的價錢

而月光從來吝嗇

不肯給多余的溫暖

 

我看見，它仍舊拍打殘損的翅膀

掙扎著再次起飛

又一次遠行即將來臨

沒有人知道，過了這個春天

它會停留在那棵新枝上

 

趕火車的人

 

能否在汽笛吹響之前

抵達夢境

最后一個站點到達

車輪與鐵軌之間

再不能摩擦出火花

你總是背著行囊，匆匆來去

一個站點接著一個站點

一個月臺接著一個月臺

你穿梭于其中

忘了哪一次汽笛的吹響

能帶你回家

 

 

歸途

——兼致姐姐

 

最后的星光，在夜空中泯滅

今日不宜登高，不宜插茱萸

遠方的兄弟啊，你是否已踏上歸途

我有一杯踐行酒還沒來得及喝

杯盤狼藉之后，才發現

我們都在通往死亡的秘境上，無法回頭

時光在你我心里都留下經年雕刻的痕跡

看滿地黃花，鋪滿必經而未經之路

彼此間的沉默，已經不再無聲叩問

生活的本意

 

恍惚之間，年輪轉過了最美好的幾圈

我在你眼睛里看見的星星

只不過是時光，在歸途中

打了一個最微妙的趔趄。

 

 

月光辭

 

再也看不到星星了，媽媽

廣場上停留在休憩的白鴿

不代表和平

沒有閃爍的眼眸

月光它總是冷的，像清冽的泉水

我不再懷念過往

就像你，不再提起陳年舊事

 

斟一盅清酒

就這月光飲盡

仿佛疼痛就不會存在

整個夜空靜謐如迷

沒有多余的聲音，媽媽

時鐘它永不停息，帶走你

帶你走向秋天的盡頭，走向靜夜

 

清瘦的背影，隨著月光游移

游移到天空的更深處

廣場上亮起的燈火，那一盞來自你的櫥窗

你回憶起二十年前的那個瞬間

如同紅舞鞋上的灰塵一樣模糊

 

孤島

 

越來越訥于言的人

把過多的沉默留給黑夜

而黑夜從不回贈孤獨

無人認領的街燈，灑在屋檐

灑進沉默者的眼睛

灑成一片剪影

剪影它不知道誰在哭

也不關心誰在哭

 

夜空中，星辰各自占領一座孤島

用微光點亮屬于自己的領地

黑夜是留給沉默者最后的荒原

沒有誰能入侵他人夢境

夢境里的孤島，是沉默者

最終的救贖

 

父親越來越老了

 

父親越來越老了

走路踉蹌，坐下就打盹兒

偶爾上街，還會被小石頭絆倒

這個曾經風流倜儻的男人啊

他越來越老，脊背越來越彎

就好像，要跟這個世界低頭

 

他的頭發幾近全白

像樹枝抖落的雪片，都飄落到他的頭頂

近兩年，話越來越少，如一只沉默的陶罐

父親越來越老，再也沒有過多的話

沉默的時間漫長而孤獨

他在這孤獨里反復睡去，反復醒來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這個越來越老的男人

他依然挨著少不更事的女兒

愛著相濡以沫的妻子

像一盞搖曳在風中的燭火

偶爾，還能發出一點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