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四季輪回、歲秩更迭，春天總是絕對守時的，不管你關注與否，她總會恰到好處、不早不遲、不急不緩地輕盈來臨，從不以誰人的意志為轉移。一天之計在于晨，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喚醒沉睡的萬物，以其蓬勃的生機給人以生活的希望。

　　人事卻不比季節按部就班地輪回，世事難料，去年春天人們歡欣雀躍、忙著出門踏青賞花，今天春天卻只宅在家里，愁眉苦臉、提心吊膽，因為肆虐城鄉的新冠肺炎疫情還沒有結束。

　　春去秋來、冬去春來，生命又癡長了一歲，當然也更接近成熟了一些，這不止是生命的自然規律，更多人類的社會規律。普通人是大多數，大多數人的通病便是喜歡拖延，喜歡將今天的事拖到明天，將今年的事拖到明年，許多事便在拖延中耽擱或者不了了之。當然，很多時候，自以為是很重要的事情，其實在旁人眼里算不了什么。生活很多時候都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復，不會經常有起伏和波動，無非是打工掙錢、糊口度日、養兒育女、終老一生。生活又是在平靜中孕育著起伏，嬰兒呱呱墜地、老人老死離世，從孩童到青年，從青絲到白發，歲月悄悄地偷走了青春的容顏，在人們的臉上烙下歲月的痕跡。時光在雕刻著我們的臉，皺紋像菊花一樣布滿臉頰的時候，我們便該坐在冬日的暖陽下回憶往事、聊天、逗樂嬰孩了。不管怎樣，生活始終令人充滿向往。

　　一只蜜蜂在玻璃窗上撲騰了很久，不停地發出“撲楞”的輕響，起初我以為是窗外的蜜蜂想飛進屋里來，抬起頭來仔細一看，原來蜜蜂是在室內的窗前撲騰，想要飛出去。于是，我從案前走過去將窗戶推開，但蜜蜂也跟著被推到了兩扇窗戶之間，還是出不去。我又將窗戶拉回來，結果蜜蜂還是出不去，竟卡在了兩個窗框重疊的地方，陷進了凹槽里，我用筆芯小心地幫它擠出來，但它終究受了傷，直接跌下窗外，再也不見飛起來了。哎!我原想幫助它，結果卻是害了它。

　　辦公室窗外是一個充滿生機的校園，有嶄新的教學大樓、圖書館，還有綠草茵茵的塑膠跑道運動場。近處是綠化的停車坪，每一個車位的四角栽了四季常綠的桂花樹，整體看起來，一輛輛的小車便是停在一行行桂花樹之間。三月未到，桂花樹已經長出了一層紅色的嬌嫩新葉，跟花比似乎也毫不遜色。學校課間操的廣播總是在上午十點按時響起，看那些年輕的學子們在操場上做操，想起自己遙遠的學生時代，真所謂人生如白駒過隙。單位院內花木扶疏，鳥聲啾啾、呼朋引伴，兩樹茶花火紅，紅花檵木紫紅耀眼，又是一個美麗的春天。

　　窗外陽光燦爛，綠草茵茵、春暖花開，讓人恍惚忘了正處疫期。去年生活乏善可陳，自從兒子去上大學，生活已是提前進入空巢期，每天下班后回到家，吃一頓簡單的飯食，面條或者水餃，然后出門散散步，回來坐在客廳沙發上玩微信，或者看電視，或者翻書，沒有什么新鮮內容。如今，面對洶洶襲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能過出行自由、簡單重復的日子也是幸福的。

　　去年夏天，太陽似乎沒有曬到多少，印象中雨天比較多，外出總在車里，上下班都是開著車，直接在太陽下走路的時候很少。然而也不見膚色白了些，大約膚色是基因里帶來的，與太陽沒有什么關系。想起小時候羨慕城里人皮膚白，總是說等我們長大了也像城里人一樣不用在太陽下勞動，天天坐在辦公室，自然也白了。其實不是那么一回事。

　　夜間預約好的五谷雜糧粥，晨起細細喝、慢慢品，濃香軟糯，但齒間總難免遇到一兩顆煮不熟的綠豆。起初還以為是沒有擇干凈的小石頭，吐出來一看，是大小模樣原封不動的綠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水浸泡了一夜，高溫煲煮了幾個小時，居然紋絲不動，真正是燉不爛、煮不熟的“銅綠豆”。人也有形形色色，有的人是生活讓他變成什么樣子、他就變成什么樣子；有的人是不管遇到什么變故和煎熬，活到老也鐵骨錚錚、不改本色；當然也有人是活到老也長不大。

　　兒子大學放假在家，自大年三十到昨天才出第一趟門，去政務中心辦理身份證，帶著戶口本，忘了帶《疫情防控期間居民臨時出入證》，回家時在小區外的防疫卡口被攔住了，說了好多好話，其實戶口本上的地址跟我們的居住地址是一致的，只能說我們的防疫措施很嚴格。

　　晚上，茶幾上有手機鈴聲響起，是姨娘打來的，姨娘的聲音有點焦急，問我母親哪里去了?我說，母親吃了晚飯就到樓下散步去了，手機落在家里了。老姨焦急地說，我就知道她向來是個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現在還出去亂走，不是給國家添亂嗎?趕快喊回來，叫她在屋里呆著，少出門，出門一定要戴口罩，聽說這次的傳染病很危險……想不到，居住在鄉下的年近八旬的老姨都如此重視這次疫情，可見疫情防控宣傳已經深入人心。

　　表侄女在人民醫院做護士工作，忙得連續近二十天沒有回家了，晚上就算下了班也不敢回家，單獨住在老房子里，說害怕無意間將病毒帶回家。她有一對小兒女，大的三歲多，小的一歲余，交給公婆照顧，想兒女了只能微信視屏聊幾句。兒女哭著嚷著要媽媽，表侄女只能強顏歡笑，安慰小兒女，媽媽出差很快就回家了。

　　原本年前就跟發小蓉蓉約好，春節假期擇日陪她回一趟三十年未回的鄉下老家去看看的。她為此激動和期待著，還說要等在上海上大學的兒子回來后一起去，讓兒子也看看她童年生活生長的地方。原想趁著春節假期，邀請父母弟妹一大家子好好聚聚，我親手給親人們做幾頓菜飯，讓父母和兒孫輩們一起好好共享天倫。父母都老了，相聚的日子是聚一次就少一次了，且行且珍惜。可如今我已經有半月余沒有見到只相隔幾里路、兩條街的母親了。原本想趁著春節假期，去探望幾位朋友，聯絡一下感情，增進一些友誼，人生在世還是需要有幾個至交朋友的，不然太孤獨。

　　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中止了所有想法……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健康才有一切。我先把牽掛和友情都放在心里醞釀，相信疫情很快會煙消云散，我們會微笑擁抱明媚的春天，一切都來得及表達。

 

　　作者簡介：姜雪峰，系懷化市作協會員，毛澤東文學院第十八期中青年作家研討班學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