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在我有限的閱讀中，似乎已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接觸到像《桃李春風》這類紀實題材的作品了。對于一個讀者來說，手捧一部自己真心喜歡的書，那就是一筆可貴的精神財富，甚至是人生的一大享受。這不是我故弄玄虛，而是張雪云的作品讓我生出了這樣一種自然的感覺。正如作者的書名《桃李春風》一樣，當我翻開第一頁，讀著讀著,竟如沐春風。因此，我也似乎跟著有點春風得意。

　　全書除引言外，分別設了8個篇章和46個小節，章章環扣，節節相融，場景壯闊，大到如江河奔騰，小到如雨絲飄拂。除去大背景，大寫意，作者的筆墨更多放在動人的細節描寫上。從主題上看，在過去有關寫教育扶貧的紀實作品版本中，讀者并不陌生。然《桃李春風》作為一部洋洋灑灑26萬字的紀實文學，全方位，立體構建三湘四水的教育扶貧，以及湖南文化教育的歷史變遷，可能還算是首推吧。

　　教育扶貧是幾代人的事，是一個重得不能再重的話題，經歷了多少歲月蒼桑，歷盡了多少艱難與辛酸，從國家到地方政府這個層面，從鄉村教師的苦苦清貧堅守到助教、支教志愿者的默默無私奉獻，甚至愿意以青春和生命為代價。他們的足跡遍及千山萬水，萬水千山，把所有的心血都灑在廣大的鄉村山溝溝上。他們年復一年只為一門心事，怎樣讓鄉村的基礎教育盡快地振興起來，讓貧困的孩子能上學，讀好書，長大后做個有知識，對社會有用的人，少年強則國家強，就這么簡單。

　　《桃里春風》主題鮮明，層次清晰，文筆凝煉老辣，為讀者勾勒出一個個鮮活的、有血有肉有力量的人物形象。在作者的筆下，縱古橫今，把湘人的教育歷史以及今天的發展現狀，尤其是對鄉村教育未來的那種傾情描繪，仿佛人世間的美好都被一一道盡，讓人沒有不感動的理由。在《桃李春風》里，既不是空洞的政治說教和沒有生命力的僵直偶像，也不是一路走馬觀花，浮光掠影的旅游式文字，而是繪制了一幅一個大省教育扶貧的畫卷。

　　《桃李春風》寫得豐滿、殷實、嚴謹、厚重，筆力觸碰之處，既有宏大事件的呈現，也有活潑調皮的語言跳躍，以打破可能導致沉悶的敘述。

　　一個作家總是要找到寫作的切入口從而完成對生命意義的表達。《桃李春風》的“切口”顯然是以湖南教育扶貧的集中抒寫，書中牽涉到許多獨立不同的人物命運的故事。雖然并非是那種宏闊的講述，所寫之人也是平凡之人，但在作者的筆下，卻處處閃耀著人性的光茫。

　　衡量一部紀實作品的成功與否，最主要的是要看其所揭示的人物和事件，是否能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否能準確地反映出人物性格的特點和時代的印記。

　　現在，我毫不懷疑，作者是做到了這一點。看來，張雪云是一個有真情，很聰明，有靈氣的作家，或者說，還是一位有點野心的作家。有野心，對于創作者來說不是一個貶義詞。《桃李春風》是在尋求構建自己獨特的寫作方式，就像下圍棋一樣，是講究有段數的。這部作品語言似乎并不粗放，然卻寫得很有氣場，很有溫度和力量。要寫到這個份上也并不容易，這就是一個作家的本事。

　　如果說真實性是報告文學的生命根系的話，那么，它的藝術性就是這類非虛構文體的品質與內涵。作者得益于她曾在村小當過鄉村老師，以后又從事散文等文學樣式的創作，所以散文的筆調和詩意在《桃李春風》里就自然而然地繽紛而至。僅舉一例，如作者在引言里就寫下了這樣一段文字：“一口古老的鐘，反復被信念敲痛；一塊黑板，不斷被守望與凝思寫透；一支粉筆，黑白分明村里村外的春秋；一群先生，一撇一捺，一橫一堅，便是一生的命運。”就這短短的一段描述，把當時的艱苦環境，教師的忠于職守和獻身精神，描寫得極為逼真與入木三分。毫不夸張地說，如果作者沒有較扎實的文字功底，是很難寫出這樣傳神的文字。

　　家國情懷，人文關懷，上下求索，傳統，現實，記憶，非虛構，艱難困苦，掙扎，守望，渴望，追問，不回避矛盾，疼痛，吶喊，溫暖，追尋湖南鄉村教育的歷史蹤影，著重展現教育扶貧的歷史進程，呼喚歌唱明天的美好，未來的日子被陽光覆蓋，廣大鄉村的教育藍天變得如此純凈剔透……

　　我想，這就是《桃李春風》的作者用雙腳艱辛丈量出來的，用心血和愛澆灌出來的一朵絢麗的紀實文學之花，越看，越好看。

　　當然，以我的一孔之見，《桃李春風》這部佳作或許還有一些不足的地方，比如，有關湖湘文化名人和教育史的大段介紹，以及作者大量繁復的心理交待，或多或少對主題的宣誓帶來某些局限和沖擊。如果將更多的筆墨放在人物刻畫，放在故事的情節，生動的細節上，可能會更抓人，更耐讀，更完美。

　　當然，這些都不至于影響《桃李春風》這部紀實文學的品質與厚重。

　　忽聞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我們期待著張雪云日后會有更多的行走與作品問世，讓讀者在春風里盡情歌唱與陶醉。

 

　　(作者系湖南省報告文學學會名譽副會長 胡啟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