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湖南日報 朱 敏 時間 : 2021-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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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盛爹”盛德其,是慕名拜訪。他是遠近聞名的魔方高手,擁有蒙眼、單手拼轉魔方等諸多技能,讓我家小兒心生向往。輾轉聯系上后,盛爹熱情邀請我們去做客,時常發布免費魔方教學班的信息,分享魔方教學視頻給我,讓我非常感動。
后來才知道,盛爹竟然是一名舍己救人的老英雄,至今體內還殘存著30多塊彈片。他1961年參軍,1965年入黨,在某獨立師服役8年,多次獲褒獎。1968年轉業到長沙搪瓷廠工作,成為“見義勇為”的英雄模范,擁有“中國好人”、長沙市模范市民、環保達人等多重身份,用一生詮釋著何謂“生命不息,奮斗不止”。
在盛爹位于長沙市開福區絲茅沖社區的家中,我家小兒摸著他失去了手掌的右臂問:“爺爺,您的手怎么了?”那段塵封已久的青春歲月,在他的講述中閃閃發光——
1943年,盛德其出生在長沙,家住汽車電機廠附近,房屋被日本人的飛機轟炸過兩次。當菜農的爹媽,在舊社會受盡剝削,一直教育他要牢記共產黨的恩情。15歲那年,他進了長沙搪瓷廠,半工半讀。白天學著燒制各種搪瓷產品,下班后就去幫忙建設京廣線,渾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勁。“現場紅旗招展、熱火朝天,人人干勁十足。不計工資,只管吃飯。大師傅煮的紅米飯好香啊!不夾菜都可以吃幾碗。”
更開心的在后頭。1960年,盛德其遇到了一生摯愛劉春英。她是株洲一家工廠的工人,來長沙搪瓷廠交流學習,盛德其是她師傅。她看他單瘦,打著赤腳上班,便送了他一雙木拖鞋。二人漸生情愫,互贈相片,互通書信。“她勤勞善良,扎著兩根麻花辮,笑起來特別好看。”
1961年,18歲的盛德其聽到廣播里“一人參軍,全家光榮”的號召,想到三哥已經參了軍,便悄悄報了名。直到穿上軍裝,才告訴家人。“當時部隊請新兵家長吃飯,沒什么油水,但媽媽說特別香。我現在還記得她眼里含淚,又驕傲又心疼的樣子。”
入伍第一年,盛德其就因單槍匹馬追逃犯,得到部隊的通報嘉獎。他追了上百里,逢山過山,逢水過水,從清晨到日暮,將一名從監獄里跑出來的逃犯抓捕歸案。“你當時還是新兵,不害怕嗎?”我問。“最怕的是武器被搶,所以我一直持槍保持安全距離。到了營區之后,才發覺滿身泥土,后背都汗濕了。”盛德其說。
當時公安部隊舉行大比武,提倡“三手”:特等射手、神炮手、技術能手。刻苦訓練的他,多次被評為一級技術能手和特等射手。當野戰通信兵的時候,他一次次練習泅渡湘江,架設通訊設備,曬成了黑炭頭。
危險發生在1979年。那年他36歲,是長沙搪瓷廠的一名武裝專干。在一次帶領民兵手榴彈實彈投擲的練習中,民兵小陳因過度緊張,將已經拉了火的手榴彈掉在了右后方約1米的位置。手榴彈已經開始“滋滋”冒煙,離爆炸時間只有3秒多!盛德其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撿起手榴彈就往外投。不幸的是,手榴彈在他手上爆炸了,右手掌被炸飛,血噴涌而出……
短暫倒地昏厥后,盛德其醒來,身邊民兵們嚇得不知所措。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老兵,他在掙扎中鎮定地吩咐:“襯衣扯爛,捆住我的上動脈、下動脈!”正是因他的沉著冷靜,最后被送到醫院,撿回一條命。民兵小陳在他的保護下毫發未損,盛德其的右手、右腳、右眼、肝臟等卻多處受重傷,右眼失明,落下了終身殘疾。
受傷后,妻子劉春英不離不棄在身邊照顧和陪伴。再過兩年,二人即將迎來結婚60周年的“鉆石婚”。盛德其與傷痛相伴的40多年,右半邊身體好像不屬于自己,到了冬天冷得生疼,妻子就把他的手腳抱在懷中焐熱。在他因為疼得受不了發脾氣時,妻子背后默默流淚,當面則溫言軟語,柔情相對。“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早就死了。”
幸好,他找到了魔方和公益事業作為寄托,頑強樂觀的精神感染著身邊人。1995年長沙搪瓷廠破產,兒女下崗待業,母親年邁,生活愈發艱難,但他從未向組織提出過任何要求……
在社區的漫畫墻上,有一張五彩斑斕的畫,年輕人圍在一位花白頭發的老人身旁,老人精神矍鑠,面帶微笑,他將失去了手掌的手臂高高舉起,像一面不倒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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