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人民日報文藝 時間 : 2023-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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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作別大學校園時,有幾個可去的地方,我選了遠方的株洲。
那年7月,我坐綠皮火車第一次踏上株洲,盤桓于中心廣場旁的湘江大橋東橋頭,等著下午的分配。中心廣場是東、南、北三個城區主街的交會處,正中躺臥一個圓形轉盤,三個方向的車潮水般涌來,在轉盤前稍作踟躕,又或長或短繞轉盤一陣,一頭扎入另一方向的車流里。
我去遠郊的單位報到后,很快熟悉了株洲。湘水波光粼粼,浩渺壯闊,陽光下呈海水般的深藍色。不過,湘江上僅有一座橋梁,以前河西人挑果蔬到河東賣,只能靠汽渡或輪渡。江對岸十分蕭索,除了一條孤零零連接大橋的天臺路與零星幾座樓宇,其余都是起伏不大的山包,間或有三兩棟農舍隱在果林中。
彼時,株洲雖已小有名氣,但城區其實并不大,同事們說:“下館子去株洲飯店,想玩就去奔龍公園。”這兩處都在中心廣場一帶。周末,我常去新華書店看書,在附近的鐘鼓嶺市場吃碗米粉或面條,味道如何早已記憶模糊,但那里街巷的逼仄、嘈雜與臟亂令人印象很深。
新中國成立之初,這里還是幽寂的湘潭縣屬小鎮,人口不到七千,后來京廣、浙贛與湘黔三條鐵路相會于此,株洲不僅獨立建市,一躍成為重要的交通樞紐,迅速發展起來,還白手起家捧出了航空、冶金、機械、化工等諸多大中型企業——第一臺航空發動機、第一臺電力機車……這些,像一枚枚金牌嵌在這塊土地上。
后來,我調入了城區文化路上一家單位。住的日子久了,才知株洲底蘊不淺:所轄的茶陵有著保存完好的南宋古城,茶陵詩派領軍人物李東陽如雷貫耳;醴陵屬千年古邑,淥江書院培養過四十多名進士………與文化路相距不遠的蘆淞路,是因抗戰時期盧溝橋事變與淞滬會戰爆發,株洲人為表抗敵衛國決心而命名的。這令我眼前總浮現出一張張熱血澎湃的先輩的臉龐,對這座城的敬意也沸然上涌。
一晃又是許多年,一幅幅新畫卷不知不覺鋪展在了湘江兩岸。河西早已實現了“再造一個株洲”的宏愿,昔日的果園、菜地化為以炎帝廣場為中心高樓林立、街道縱橫的新區,市政府辦公樓也搬到了這里。跨江大橋從一座修到了七座。江邊早年的荒灘也蝶變為綿延數十里的風光帶,草木幽深,石徑曲折,游人如織。
我曾就職的遠郊,因背倚長沙,一躍成為長株潭一體化的先鋒。老城也不甘于后,蕩漾著春意。中心廣場悄然拓寬了許多,四周多半已改建的樓宇長高了不少,圓轉盤也被更改為視線無礙的直行車道,并在地下建成人行通道。鐘鼓嶺煥然一新,市場搬往了別處,取而代之的是書城。我尋覓新書時,又有了新的去處。
如今,下班后我照例漫步石子湖,看著一桿桿伸向水面的釣竿,或者湖畔翩翩起舞的人群,不禁為這巨大的變遷而感慨,而動容,更為這片土地上奮斗的人們而自豪。
文章刊發于《人民日報》2023年6月12日第2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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