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攝

追春

文/梁瑞郴

湖南是四季分明的省份。谷雨過后，春便徐徐謝幕，夏將蓬蓬勃勃向我們走來。一年之中，過去這種交接是分明的，但這些年，天意弄人，舊時的“谷雨過后再無寒，人間芳菲四月天”，幾乎并不固態。生活變得精彩紛呈，天氣也變得跌宕起伏。

我們來舜皇山，是追趕春天的腳步，聽從那一片春光的召喚而來。

但這次追春，卻遇上了凌寒。同行者來時還薄褲短衫，此時卻擁衾厚裝，在瑟瑟中領略冬意了。

登臨復登臨，舜皇山我已三次登臨了。三次都是踏著春天的節拍，在濃濃的春意中，用匍匐之狀，用崇敬之情來膜拜的。

第一次登臨，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帆得樵風送，春逢谷雨晴”。那是追隨遠古的腳步，領略舜帝仁慈寬厚的胸懷，德懿天下的垂范。舜不僅德行天下，即便是與湘夫人的愛情，也是中國歷史上天花板式的愛情。難怪乎，那位睨視千古帝王的偉人，贊美之情溢于言表：“九疑山上白云飛，帝子乘風下翠微”“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洲盡舜堯”。厚土高峰，讓我在中國唯一以帝皇命名的山前，高山仰止。

再次登臨舜皇山時，是清明之后的谷雨，“明朝知谷雨，無策禁花風”，我們只能披著雨衣，在細雨斜風中登臨舜皇山了。在唐愛民君的引領下，我們來到剛剛樹立的老山界碑前，碑還被紅綢覆蓋，當中國作協副主席譚談為其揭幕后，朱和平將軍題寫的“老山界”三個大字，鮮紅奪目，一種肅穆感油然而生。這是中國工農紅軍長征途中翻越的第一座高山。

歷史已經遠去，我們沿著湘桂古道，追隨紅軍長征的腳步，逶迤而行，耳畔仿佛還有當年“湘江戰役”慘烈的廝殺聲，眼前總浮現尸橫湘江，血流浮杵的場景。紅軍由8萬來人銳減到不足3萬人，越城嶺下，可謂是紅軍的生死之地。湘江戰役之后，所剩的紅軍將士鉆入舜皇山腹地，這里山高林密，讓紅軍在危局中獲得暫時的喘息。翻越老山界后，紅軍擺脫了追兵，直入貴州，攻占遵義，確立了毛澤東同志領導地位之后，開始了紅軍長征的嶄新篇章。

硝煙散盡，曾經血染的古道，已是一片春色，漫山的野茶，在微雨的浸潤下，綠光點點。環伺左右，溪流潺潺，古道流韻，春筍綽綽。我們一路走一路想，將70多年前的紅軍英雄壯舉，和今天舜皇山人的脫貧的歡笑連接起來，怎能不體會到先烈的犧牲和今天平安生活的因果關系？

今年舜皇山的登臨，是第三次了，本以為是“詩寫梅蓊月，茶煎谷雨春”，不意風裹寒氣，霧鎖峰巒，好一派凌寒傲霜的氣勢。如今的舜皇山，不獨是單純旅游，它文旅，茶旅融合，帝子靈芽的開發，推動了舜皇山野茶的研制，它的野性，靈性，原性，無疑是它的先天優勢，這種與生俱來的品質，與馴生茶樹是有天壤之別。正是野生茶這種先天優勢，使邵陽市委，新寧縣委看到了商機，他們啟動的保護開發十萬畝野生茶地，將野生茶請出深山，造福生民。

舊地重游，總容易勾起往事追憶。曾記得3年前與唐君愛民的一席對話。

何以要在成功之后，回鄉創業？

我苦孩子出身，回報鄉梓，是我宿愿！

為什么對野生茶開發情有獨鐘？

這是舜皇山天賜給老百姓的福茶，將它作一番事業來做，是我人生一個目標。

怎么樣造福老百姓呢？

簡單說就是提供就業崗位，每年摘茶，修復等等，就可以給老百姓提供不少的收入，讓他們真正脫貧，而且長久鞏固脫貧成果。

......

今天，他們開發的“帝子靈芽”，聲譽日隆，已走向湖南，走向全國，想想3年前的對話，我心釋然，突地冒出一聯：千家歡樂方為樂，萬葉皆春才是春。

四海同春，這是最美的春天，在舜皇山，雖然遭遇春天的寒潮，但在我心中，仍有萬點春光，那些在寒雨中閃閃發光的靈芽，將會釀造出一片更美的春天，追春的人，也會成為舜皇山最美的人。

梁瑞郴，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文學創作一級，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現任湖南省散文學會會長，湖南省作協名譽主席。曾任湖南省作協專職副主席、秘書長、毛澤東文學院管理處主任，《文學風》雜志主編。著有報告文學集《一萬個晝與夜》《毛澤東生辰印記》(合作)，散文集《霧谷》《秦時水》《華夏英杰》《歐行散記》等。散文《遠逝的歌聲》獲中國作家協會和煤炭部第二屆烏金獎，《霧谷》獲全國副刊優秀作品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