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長沙晚報 時間 : 2023-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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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者,南方之嘉木也。”拆開茶字,人在草木間,走近茶,就是走入自然。以前看小說和影視劇,高人飲茶飲酒,能準確地說出產地和年份,紅樓夢里,林黛玉沒有喝出泡茶水是梅花雪,還被妙玉懟了一下,稱之為大俗人,這些橋段讓我印象深刻,不過,如今的現代化生產線,還能保留如此細微的手工年代的體驗嗎?
而這次喝茶,卻讓我有了不一樣的感受。此茶條索纖細,茶湯純凈通透,淡淡的苦中有回甘,茶香幽幽上浮,飲之,如在溪谷,天朗氣清,微風習習,鳴泉飛濺,百花盛開,鳥語呢喃,山野氣韻,呼之欲出。
朋友說,這就對了,它是一款湘中野茶。
過去,我印象里的茶園,是一壟壟整齊的茶樹,如一道道綠色水波,一行行五線譜,更像精致的工筆畫,來到野茶原場地,茶林卻恰似一幅巨大的綠色寫意畫,鋪展在天地之間。
汽車如一尾魚,在碧色的水霧里穿行,越游越高,越接近天空。風勾勒出遠山的曲線,時隱時現,仿佛在寫一首首朦朧詩。
我們沿著一條古道拾級而上,溪流潺潺,雨中的草木翠色欲流。朋友提醒之后,我才注意到,那些與竹子樟樹等相依相伴的綠色植物,就是野茶樹。他們有的亭亭立于石縫之中,有的臨水自照,有的躲在竹子后,高高低低,錯落有致,恣意生長,葉子重重疊疊,滿樹都是春光,新芽被雨水洗得發亮,草木的清香撲面而來。
這里的野茶樹,吸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山間云霧常相伴,不染世間塵埃。唐朝陸羽《茶經》云:“上者生爛石,中者生礫壤,下者生黃土。”“野者上,園者次。”的確如是。輕輕摘下幾片,放在嘴里一嚼,苦苦的,再喝上一口山泉水,苦中回甘,余香滿口,不由隨口唱起來“茶山阿妹俏模樣,十指尖尖采茶忙……”
朋友笑著說,這野茶,原材料好,制作也有講究。采茶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工序多著呢,大家眼睛可不要只盯著采茶姑娘喲!
也是,我很想知道,野茶獨特的風味,出自何人之手。于是,我們結識了老唐。
想象中的制茶師,應該是一身唐裝,高高瘦瘦的書生模樣,眼前的唐守祥,卻是一個淳樸的中年漢子,濃眉大眼,一臉憨厚的笑容。
“不要喊老師,我只是一個小學畢業生。”初次打交道,老唐還有些靦腆,可一說起茶,他的話就像春天的花朵,噼里啪啦地不停綻放。
相傳舜帝南巡時,山間曾發生一場大的瘟疫,山民束手無策,舜帝便教大家采茶、制茶、喝茶,瘟疫不藥而愈。山民為了感謝舜帝,也感激這種救命的植物,就把茶籽灑滿山溪。過去野茶養在深閨人未識,如今卻頗有名氣了,獲了好多獎呢!茶里含有這成分那成分的,老唐掰起指頭數著,笑容里滿是自豪。
唐代書法家懷素在著名的《苦筍帖》里寫道:“苦筍及茗異常佳,乃可徑來。”有人說,懷素此處的茗就是指的野茶。過去就有制茶的土法,只是沒有整體開發,老唐說小學畢業,不是自謙,而是確實如此,家里有三姐妹,他是老大,以前條件不好,他很早就出來做事了,種田、放牛、打零工,收入就像常規茶園里的矮茶樹,總沒有長高的希望。之前老婆生病,還要找親戚借錢。后來開始學制茶,以廠為家,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跟著一位制茶專家扎扎實實學了好幾年,掌握了全套工藝,在今年的一次茶葉技能大賽中,老唐獲得了全能一等獎,大幅照片登上了報紙。
“這可是你的高光時刻,制茶成為了你的人生轉折點。”
“那確實。”老唐笑嘻嘻地說,我們這一帶的許多村民,同樣改變了人生,采茶、制茶、民宿,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收入都在向野生茶樹王看齊。
好山好水出好茶,一片茶葉寫傳奇,這小小的茶葉就像金勺子,挖呀挖,挖出了大大的好日子,如果說采茶是舞曲,制茶更是高山上飛出的歡歌,它們一起奏響了振興鄉村的動人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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