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湖南作家網 時間 : 2025-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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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每一座城市都有屬于它自己的色彩和基調,彰顯這座城市的個性和魅力,那么,郴州是多姿多彩炫麗斑斕的。
如果說,與一座城市的緣分猶如戀情,那么,心心念念終會相遇。或許是緣分的指引,在某個春日,踏歌郴州,山水相逢。
進入郴州,迎接我的是淅淅的春雨。雨中的郴州,似江南的女子,軟軟綿綿,慵懶而嫵媚。透過朦朧的雨絲,看小橋流水,看古井人家,在雨水的滋潤下更加別有風味。路邊綠綠的小草,蔥蔥的小樹,是越發的青翠。枝頭的花朵被風搖落,沾著雨滴飄向遠方,每一片花瓣的墜落,都是一場優雅的謝幕儀式。
那落在苔痕上的粉紅,與墻邊的垂柳新綠相映,竟將暮春的惆悵,染成了一抹溫柔的雋永,一抹對生命的深深眷戀。正如李清照筆下的“梧桐更兼細雨”,每一滴都藏著無盡的深情。雖有絲絲涼意,我依然撐傘下車,踩著雨滴的節奏進入郴州的古村。
小埠村三面環山,一面依水而建,麻石板路貫穿全境,明清風格民居錯落有致,青墻黛瓦與自然山水相得益彰。在古代,郴州本是偏僻之地。
東晉、南宋等朝,陸續有移民南下,直到明、清時期,大批移民涌入,小埠古村就是明朝永樂年間沿著古道而來的移民所建, 距今已有六百多年歷史。走進小埠村便可以看到典型徽派建筑的特色——封火墻,顯示了小埠古村先人移民的來源。
這是一座極具傳承的村落,現存明清古建筑56棟,處處散發古韻,有著獨特的鄧氏宗族文化。漫游在小埠古村,可以看到戲臺、茶館、書院、祠堂、寺廟、庵堂、古墓、涼亭、驛道、字紙塔、古井、花橋、百步七孔橋等建筑,甚至還有至今保存完好的大戶人家待嫁小姐的閨房閣樓,繡球拋下,紅繩一牽,定下百年姻緣……。
古村房子大多已經斑駁,木梁也有些歪,不同手法的修修補補,都刻著歲月的痕跡,訴說著曾今的繁華與過往。
青瓦白墻的屋舍在煙雨中暈染,為屋舍增添一份古樸的韻味。古村有“寨嶺曉望”“龍泉古廟”“龍潭擁翠”“塔立仁和”“井秀花橋”“深巷民俗”“古墓垂青”“老槐送客”等小埠八景。
村中老人回憶:“在很久以前,小埠是一片蘆葦蕩,名叫‘蘆村洞’。鄧氏祖先施義公遷來后,漸漸繁華,因此改名‘小埠’。”如今的小埠村,明凈的山水,淳樸的民風,歲月的滄桑與如今的煙火氣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幅流動的寫意山水畫。
余秋雨先生在《最美的遇見》中深情寫到:“總想在一場如酥如絲的春雨中,撐著油紙傘穿梭于江南。……”這一刻,我仿佛與先生擦肩而過,我也撐起了油紙傘……。
郴州是一座兩千多年歷史的人文古城,坐落在青山綠水間,所謂“看得見山,望得見水,記得住鄉愁”。
“郴”字獨屬郴州,最早見于秦朝。為篆體“郴”,由林、邑二字合成,意謂“林中之城”。“郴”字見之于史傳,是漢代司馬遷所寫《史記》,其中記載(項羽)“乃使使徙義帝長沙郴縣”。光憑擁有專屬漢字這一點,足以可見郴州書香有多么與眾不同。
自秦代以來,一直為郡、州、府、縣的治所。徐霞客在《楚游日記》中的描述“江口諸峰,俱石崖盤立,寸土無麗即附著。”也佐證了郴州的獨特書香。
我隨著徐霞客的腳步踏入郴州永興縣的東頭野渡。東頭野渡位于東江與耒水交匯處,素有“小漓江”之稱。便江兩岸山水相依,飛鳥啼鳴與碧波蕩漾交織成天然樂章,丹霞地貌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徐霞客曾贊嘆“余攬山水之勝,過午不覺其餒。江流山色,樹影墟燈,遠近映合,蘇東坡承天寺夜景不是過也。”,足見其景致令人陶醉。
野渡,這個名字就足以詩意,不覺讓人想起古詩:“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雖然不是同一個野渡,但同樣的情景無不讓人感懷。我去的那日同樣是細雨綿綿,渡口無人,只有游船在對岸停留,我們招手,船又劃了過來。上船渡江,細雨如絲,輕盈縹緲,如同夢境一般,給人帶來一種淡淡的憂愁。岸上,一座古樸的徐霞客根雕靜靜佇立岸邊,似凝望著悠悠江水,思緒萬千。
當年,徐霞客就是乘小船經水路從郴州城區經郴江、翠江一路北上,游覽到了永興便江,留下了“無一山不奇、無寸土不麗”的贊嘆。承載著那縷鄉愁記憶的《徐霞客游記》記載:“過蘇仙橋,從溪上覓便舟,舟過午始發,郴之水自東南北繞”。
大文豪韓愈、柳宗元,理學鼻祖周敦頤等游歷郴州走的也是這條水上航道。時光荏苒,東頭野渡青山綠水依舊。為紀念徐霞客,永興還在渡頭設立了湖南省第一塊徐霞客出游里程碑。
東頭野渡保留了自然的風光,青山綠水做伴,鄉野古村相依。古樸建筑經過修繕重現歷史風貌,與書香書院、曲水流殤等現代元素相得益彰,形成時空交錯的獨特景觀。
書院前后都有大片的桔園圍繞,遠遠就能嗅到陣陣清香。尋香而去,只見細小潔白的花朵,掩映在綠葉之下,似露還藏,滿懷羞澀。細細觀察這潔白的小花,花朵兒一簇擁著一簇,一朵挨著一朵,或含苞待放,或靜靜盛開。桔子花不同于櫻花、梨花之類的花朵,總是開的熱烈繁盛,滿枝皆是。桔子花是最不起眼的,“桔花搖曳四月風,綠波叢中露玉容。” 放慢腳步,在桔園里慢慢走著,一株株桔子樹看過去,總給人一種小清新的感覺。桔園、農舍,田野、流水、縷縷的炊煙……,勾起無盡的鄉愁。
郴州的人文,要寫的太多太多,我這支禿筆都無法承載。我記得有人寫過:“郴州有北湖,韓愈的北湖。”
韓愈或許自己都鬧不明白,匆匆一輩子,竟會六過郴州。最大收獲,他與北湖結了緣。北湖水中央也因他多了一座叉魚亭。
那是時任郴州刺史的李伯康特意給韓愈蓋的。他得知,韓愈及張署又要途經郴州,即匆匆找來幾名工匠,比劃一番,在北湖湖心島上蓋一座能飲酒、品茶、作詩誦詞的亭子。晚上邀韓愈在北湖泛舟叉魚,那一晚上,韓愈叉了幾條魚,史書上真沒記載。但他當晚留下了一首膾炙人口的詩歌,即《叉魚招張功曹》。詩歌描述郴州春夜北湖叉魚的盛景。詩中“燭然明似晝,叉落浪翻浪”,成為千古佳句。
韓愈也常與當地文人在湖邊雅集,留下不少花絮。賞玩之余,韓愈還寫下十幾章贊美郴州的詩文。在北湖一側的驛站,韓愈更是完成了其一生中最重要的著作《五原》。或許這段時間是韓愈一生中最為清閑自在的時光,與友人一道游山玩水、酬唱吟詩、叉魚騎馬,也成就了韓愈與友人一段載入史冊的文壇佳話。
歷史上,或許鳳雛龐統是第一個來了郴州不想回的人。三國時期,龐統途經郴州,吃了魚粉后汗流滿面,頓覺酣暢淋漓,胃口大開,神清氣爽,大呼美味,說是要在郴州一直吃下去。
讀到這些歷史故事,我就想起“馬到郴州死,船到郴州止,人到郴州打擺子”的這句話,千古年來應該是對郴州的一個誤會。是否是因為郴州的美景美食留住了客人的腳步,讓人流連忘返了,才會停擺,而非是真的打擺子了呢?所以,三毛說,如果一座城市讓你去了不想回,那座城市必然是你夢縈回繞的詩和遠方。
我來不及打卡高椅嶺,未曾體驗仰天湖的草原,想再次回望東江湖的水也未能成行,我帶著遺憾離開郴州。風起風落,穿過人間,總會帶走一些,也總會留下一些……所以,每一次路過都是彌足珍貴。
那些錯過的花、那些未看的景、那些未完成的承諾以及藏在心底的思念,都該在一個溫柔的時節里再次相逢,等著我,我會來,我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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