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文藝報1949 | 宋晗 時間 : 2025-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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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9日午后,在北京師范大學京師學堂國際寫作中心的一間會議室里,作家莫言與美國威廉姆斯大學師生代表、北京師范大學學生代表展開了一場文學對話。時值季春,北師大校園中草木葳蕤,溫和的陽光讓室內充滿暖意,對話在輕松的氛圍中開始。此場對話圍繞“戲劇·人生·寫作”三個關鍵詞,由威廉姆斯大學亞洲語言文化系系主任何曼主持并現場翻譯。
“大家很開心也很榮幸能來到北師大,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老師坐在一起討論文學,我們對此次對話充滿了期待。”何曼表示。她介紹了莫言作品在美國讀者中產生的影響,并鼓勵學生們暢談閱讀作品的感受。
對談現場,Gabriela Marques Hilario、Ziwei Lin、Shiwa Yangzom、Michelle Li等學生分享了自己對莫言作品的閱讀體會,從《蛙》《生死疲勞》等小說展開探討,重點對小說中的具體人物進行了分析。學生們最關心的問題是如何在長篇小說中構建人物,希望莫言可以給他們一些創作上的經驗與建議。
莫言首先向遠道而來的師生們表示歡迎。他回溯《蛙》的創作過程,從個人創作的緣起談起,講述了現實生活中的人物如何經過思考、經過虛構成為小說中的人物形象。莫言說,無論是寫小說還是戲劇,應該把人物放在激烈的矛盾沖突當中,只有在激烈的沖突之中,小說才能通過人物去揭示一些人性的秘密,而且通常意義上,悖論處境讓多角度的觀察和立場成為可能,這樣才能把人物寫得立體化、有性格,我們可以通過寫作和閱讀去認識人物、認識我們自己,社會才可以更健康地運行。
當被問及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否對自己的寫作產生了影響,莫言坦言說,得獎的確對創作產生了一些影響,關注度高了,對自己的要求也相對會高一些,會更加謹慎,會反復修改作品直到自己滿意才發出來。他說,近來的創作數量不如以前多,出版了小說集《晚熟的人》和此前巡演的話劇《鱷魚》劇本等,創作速度和諸如年齡、體力等綜合原因都有關系。談及對長篇小說的看法,莫言說自己的觀點沒有改變,他認為偉大的長篇小說應該像大海里的鯨魚,笨拙、緩慢地游蕩,沉重地呼吸,“被鯊魚咬一口也無所謂,繼續往前游”。好的長篇小說應該要有龐大的體量,比如《戰爭與和平》《紅樓夢》等,這樣的鴻篇巨著能造成深遠的影響。當然,有一些偉大的作家比如魯迅、契訶夫沒有寫過長篇,也絲毫不影響他們在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莫言說:“雖然我現在寫詩歌、寫戲劇、練書法,但再寫一部長篇小說的夢還是存在的。或許這一切的努力,都是在為長篇做準備。”
在回答學生們關于小說情節與視角的問題時,莫言說到,小說的寫作過程中,有時看似是作家在操控一切,設計著小說的情節、人物的命運,但有時候小說寫到一半,當人物有了自己的性格和經歷,人物的發展可能會違背作家當初的構思,情節會走向與當初的設計不一樣的道路。對于小說中的不同敘事視角,莫言說到,小說中人物的講述必然帶著主觀判斷,對于事實而言,會有取舍和編造,每個人講故事時都覺得自己是在真實地描述現實,但實際上這是做不到的。同一個事件讓不同人去講述,肯定會有不同角度,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看到的是真相,這恰恰說明事物本身是復雜的,沒有絕對準確的判定。小說中的視角是有很多層次的,甚至是層層疊疊的。在短篇小說里,視角相對固定,在長篇小說里,視角會不斷地變化,可以用不同人物的眼睛與感觸去展開敘事,這屬于小說的技術問題。
談及小說對苦難的描寫,莫言說:“描寫苦難是小說不能回避的問題,但作家也應該關注到生活另外的層面,無論多么艱難困苦的情況下,生活當中還是有明亮的地方,作家應該更加平衡地處理這樣的題材。寫作者和讀者應該知道,小說不應該和現實直接畫等號,小說中有許多虛構的、魔幻的夢和幻想,如果直接對照現實,這也違背了文學欣賞的基本準則。小說是多面的藝術,許多方面都值得深入研究,應該超越講故事的層面,進入文學更高的層次。”
在回應何曼和學生談到的“小說的聲音”時,莫言說,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處理,如《靜靜的頓河》描寫了大量的氣味,當記者采訪肖洛霍夫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確寫了許多氣味。“上世紀八十年代,上海的陳思和先生寫文章說我的小說是‘聲色犬馬’,他說我的小說中有大量有關顏色的、聲音的、氣味的描寫。城市不光有建筑和道路,還有這些氣味和聲音,以及作家由此引發的聯想,這些綜合因素的加入才能出現活生生的、富有生活氣息的、色香味俱全的作品。作家要全方位地開放感官、調動所有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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